黄有光：人亡灵存对人生意义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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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乐吗？如何才能做一个快乐的人？金钱和快乐一定成正比吗？快乐的影响因素有哪些？网易研究局邀请长期从事快乐研究的全球知名华裔经济学家、澳大利亚社会科学院院士黄有光解读快乐的秘密。

NO.070 人亡灵存对人生意义的含意

人生的意义，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笔者的看法是，人生的意义或终极目的在于快乐，包括自己的快乐与帮助增加他者（不说他人，因为不排除动物）的快乐。其他的一切，包括法律、道德、原则等等，最终而言，都应该是服务于快乐。除了自己的与现在的快乐，如果也考虑了将来的快乐与他者的快乐，终极而言，就没有其他任何需要考虑的东西了。[详见：黄有光2013，第2章。] 这是笔者从约五六岁懂事与有记忆以来就有的终极伦理道德观，一直没有改变。不过，笔者从来未曾相信任何宗教与上帝。[但是，年轻时，曾经是共产主义的强烈信徒与行动(搞秘密学生运动)。其次，与其说是完全或肯定不信，不如说是存疑。] 现在，既然证明了进化创世论（黄有光2011，Ng 2019），并论述了人死后灵魂很可能还存在的事实与议论，是否应该改变这个‘唯快乐论’呢？

许多读者很可能会认为，应该改变，必须改变，而且必然会改变，因为几乎所有相信上帝的人都不是唯快乐论者。许多读者很可能会认为，既然死后还有灵魂，应该还有灵界的另外意义。还有，既然我们是创世者所创造的，人生的意义不应该只是享乐，而应该有创世者所安排的意义。然而，笔者对唯快乐论的强烈信仰，一点也没有受进化创世论或‘人亡灵存’的影响。如果说有影响，也只是把唯快乐论一般化到包括创世者（以及其他，例如创世者的同类）与灵界的快乐。这并没有影响唯快乐论的实质，因为笔者的唯快乐论本来就不排除人类以外的快乐。笔者在证明进化创世论前很多年就已经用‘他者（而非他人）的快乐’。唯一的不同是，以前笔者认为，除了人类与动物，有其他有苦乐感受的东西的或然率大概不是很高，现在笔者认为这个或然率很高。

即使我们的小宇宙是创世者所创造,使我们能够进化而来，因而可以说我们是创世者间接创造的，人生是否有创世者所安排的，除了快乐以外的意义呢？即使像一些宗教信仰所认为，有天堂与地狱的存在，而人生的意义是避免下地狱，争取上天堂，有没有除了快乐以外的意义呢？人们都知道，天堂与地狱的最主要差别（终极而言，是唯一差别）就是，在地狱是受苦而在天堂是享乐。因此，即使人生的意义是避免下地狱，争取上天堂，也并没有除了快乐以外的意义。

即使我们的灵魂到了天堂（或创世者安排的其他地方，或天园），并非只是享乐，而是有其他任务,这些任务最终意义何在呢？如果这些‘任务’并不影响任何东西的感受，执行不执行这些任务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这些‘任务’会影响一些东西的感受，则终极而言，能够增加快乐或减少痛苦是好的，这个原则并没有变。

可能有读者会想，如果创世者并不要我们享乐，而要我们吃苦，那又如何呢？有些情形，吃苦有积极的意义，例如锻炼毅力，或是更大地增加将来或他者的快乐。（其实锻炼毅力，也应该是为了更大地增加将来或他者的快乐，才有意义。）像这样有意义的吃苦，并没有违反唯快乐论。如果创世者并不要我们享乐，而要我们吃没有意义的苦，那又如何呢？

根据有些上帝的定义，包括宗教式的，从定义上，上帝就一定是慈悲为怀的。若然，则上帝不可能要我们吃没有意义的苦。不过，根据笔者的定义，创世者就是我们的小宇宙的创造者，他是否是慈悲为怀的，并没有定论。[下文论述创世者应该是慈悲为怀的。] 进化创世论只证明了创世者创造了我们的小宇宙，进化创世论并没有证明创世者是慈悲为怀的。因此，从逻辑上说，必须考虑创世者要我们吃没有意义的苦的情形。[但下文论述这种情形事实上并不存在。]

如果创世者要我们吃没有意义的苦，那么他就是恶毒的。在这点而言，他比较像基督教所说的撒旦（魔鬼），不像基督教所说的上帝。如果是这样的创世者(撒旦)，即使他是我们的创造者，我们也没有义务去为实现这种恶毒的意愿而去受苦。就像一个孩子，虽然是父母所生，如果父母是恶毒地要孩子受没有意义的苦，并不是为了孩子或任何他者的快乐，则没有任何有道义与理性的人会认为这个孩子有义务去忍受这种没有意义的痛苦。同样地，即使我们用鸡蛋孵育出小鸡，我们并没有虐待小鸡的权利，小鸡也没有被我们虐待的义务。因此，唯快乐论并没有受创世者可能是恶毒的影响。不过，如下文所论，创世者应该是慈悲为怀的。

首先，从事实上看，绝大多数创造者对被创造者是慈悲的，例如父母对孩子、养鸡者对小鸡，绝大多数是爱护而不是伤害。你可以说这或是因为养鸡者的本身利益，或是自然选择的结果。然而，不论动机或原因是什么，结果是爱护。创世者对我们即使是出于某种原因的爱护，也不会让我们吃没有意义的苦。

还有，根据快乐学者的调查研究，世界上各国人民绝大多数是快乐的，而不是痛苦的。（见如Frey 与 Stutzer 2002，中译2006。）而且，根据笔者的看法，随着科技的进步，包括使用刺激大脑享乐中心与基因工程等方法，人类将来的快乐会飞跃增加百千万倍！（详见：黄有光2013，第9章）。虽然创世者可能在某些方面会要考验我们，不过，几乎可以肯定，创世者大体上让我们快乐。因此，创世者应该是慈悲为怀的。

根据本文的议论，进化创世论并没有改变唯快乐论的规范或伦范上的正确性。其实，进化创世论所证明的是关于我们的小宇宙的来源的实证上的东西，而唯快乐论是关于伦范的东西，因此，进化创世论的实证上的正误，并不影响唯快乐论的伦范上的正误。笔者认为，唯快乐论的伦范上的正确性，是有跨多层宇宙，放之不同宇宙而皆准的一般性的。其他关于‘人亡灵在’的讨论，见笔者希望要出版的专著。

文献

黄有光（2011）. 《宇宙是怎样来的？》，复旦大学出版社。

黄有光 (2013).《快乐之道：个人与社会如何增加快乐？》，复旦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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