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技术改写地球和人类，如何避免失控风险？

郑渝川

人类基因组计划与曼哈顿计划、阿波罗（登月）计划并称为三大科学计划。这一计划集合了美国、英国、中国、法国、德国、日本科学家的力量，旨在揭开人类基因组的奥秘，绘制人类基因图谱。

人类基因组计划促成了合成生物学的诞生，也就是能够精准地设计、建造、操作和复制生物装置，最终按照一定顺序构建基因组。合成生物学重新构建了生物诞生的逻辑，也就是生物不再单纯依靠进化而可以经由人类进行操控。借助农业生物技术，我们就可以理解合成生物学的作用机制：前者将单个基因从一个生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生物体，打造出理想的形状。在此基础上，可以置换或构建扩展的基因序列，甚至创造出一个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的生物系统。

但科学家以及相关的生物科技企业显然没有估量到公众对于构建基因组技术的担忧。《人造时代：10种技术如何改写人类未来》一书中谈到，从哲学的角度看，构建基因组技术使得人类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领域、时代。

构造DNA碱基从植物到动物，最终目标是人，这将带来一个巨大的疑惑，经由基因设计、修改、塑造的人，还是不是人，或者说多大程度上能够称得上人？

按照《人造时代：10种技术如何改写人类未来》书中所述，科学家的目标是，经由基因组技术，生物体能够自给自足，修复伤口，在没有外界帮助的情况下繁衍下一代，变得更为精确。如果这些生物体暂时还不包括人，也不意味着公众担忧被完全祛除。如果这方面的科学实验失败或者出错，会不会导致合成微生物或细菌诞生，并失控蔓延？

基因组技术塑造的更好“生物体”，如果发展到人类食物链上的各种动物，包括猪、牛、羊，产出奶、肉、毛的效能更高，几乎不得病，这是一件好事吗？这与纯粹意义上的“人造肉”有什么分别吗？食用基因改造后的畜类、禽类动物的肉、蛋、奶，长期以往，会不会对于人类健康造成不可逆转的危害？科学家其实不可能就此给出完全肯定或否定的回答。但也有人指出，其实科学介入、基因技术介入的农业，已经早就存在了。家养动物早就没有在原有的生长环境中饲养，而是被置于人工设定的环境，按照人工规划的参数，有节奏地成长。

如果这里所指的生物体目标最终涵盖了人，就意味着生命体和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融合在了一起，这与一艘木船，在历次维修后不断更换木板，换完木板后仍能称为原有木船不是一回事——生命体与机器部件原本不是一回事，木板与木板却有高度一致的可换性、一致性。

《人造时代：10种技术如何改写人类未来》为此感慨说，“合成生物学跨越了一条重要的边界。它把人类变成一个全新的更强大的创造者。我们将设计建造一个全新的生命世界，周围遍布自己创造的怪物”。

全书介绍了10种具有代表性的前沿科技，包括纳米科技、基因编辑、复活物种、气候工程等，不仅将改变地球的“模样”，还将改变地球的“新陈代谢”、生命的产生，重新定义生命定律。

这些前沿科技，比如纳米技术，应用前景和商业前景都是十分惊人的。纳米技术在医学上有助于增强现有医疗技术手段的作用，减少创伤和副作用，极佳地延续病患救治效果以延长生命。如《人造时代：10种技术如何改写人类未来》书中所说，尽管这些年里，商业领域出现了各种以纳米技术为噱头的商业创新，但纳米技术的研发应用还在持续进步之中，即如材料科学的纳米技术应用，未来将彻底改变现有各种材料的应用价值，极大地减少物料、材料消耗和能源使用。纳米技术“使我们通过调整现有的原子和分子结构来发现新的特性”。

但纳米技术尤其是其创造的新形态物料和材料，其特性改变的影响尚未完全被人们意识到。这也是为什么美国等国家和地区的监管部门开始要求采用纳米材料的制造商和加工商在商品外包装上予以注明，警示潜在风险。

环保主义作家比尔·麦吉本2003年就在其作品中警告指出，基因工程技术的应用存在不可控的高风险，“开启一个可能篡改自然进化法则的人造时代是极其危险的”。但这番呼吁在当时并没能引起人们的高度重视。某种意义上，全球政治、社会、经济格局使得基因工程技术、纳米技术等前沿科技的研发，本就处于一个激烈竞逐的状态，没有哪个大国、大型企业敢于放慢脚步。

既然前沿科技的研发发展，某种意义上无法停止，但其潜在风险和危害却不能罔顾。人类社会曾经因为塑料技术的发明和推广应用而欢欣雀跃，而今却不得不面对几乎覆盖了全球各处甚至是深海的塑料污染。这也意味着，各个国家和地区以及相关的国际组织，应当加快推动对纳米技术、基因编辑等前沿科技的潜在风险的伦理审查，要推动形成受益付费-受损补偿的合理机制，敏锐捕捉各种前沿科技造成突发严重风险（比如前面提到的基因编辑技术，造成有害微生物或细菌诞生并蔓延）的信号。

书中提到，前沿科技的应用发展，应当充分保障民众的知情权、监督权，其商业和社会应用中也应为民众接受或反对提供选择的空间。必须警惕新技术完全脱离政府监管，仅仅由市场机构运作，只满足创业者、投资者最大化回报的倾向，这是“基于经济前景的机会主义行为”的表现，很可能导致技术风险走向高度失控。

我们如今生活在一个可以对周围世界进行深度技术操纵的时代。从纳米微观世界到浩渺宇宙空间，科学技术正在改写万物的基础运行法则。克里斯托弗·J.普雷斯顿将这个时代称为“人造时代”。他在书中介绍了10种具有代表性的前沿科技，比如纳米技术、基因编辑、复活物种、气候工程等。这些技术将改造地球——不仅改变地球的“模样”，还将改变地球的“新陈代谢”。

技术变革通常具备“科技向善”的一面，但更隐藏着不容忽视的风险。《人造时代：10种技术如何改写人类未来》试图在“人类彻底改变地球”之前，回答“未来我们应该走向何方”。对于正在经历全球大流行、极端灾害、气候危机的我们来说，这本书及时地提供了警示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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