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网暴孙海洋儿子这事，我理解不了
看过电视剧《射雕英雄传》的朋友，应该都不会对杨康这个二号男主角感到陌生。
话说全真派高手丘处机，在杀死通敌的汉奸王道乾后，被前来追杀的金兵追到牛家村，机缘巧合下，他与住在牛家村的杨铁心、郭啸天结识，并以勿忘“靖康之耻”分别替两个朋友的后代取名，杨铁心的儿子取名为杨康。
后来杨铁心的妻子包惜弱，无意中救下被丘处机打伤的完颜洪烈，完颜洪烈因为贪图包惜弱的美色，所以买通当地官府，杀害了郭靖的父亲郭啸天。
而杨铁心和包惜弱夫妻二人自此分离十八年。包惜弱举目无亲，孤身一人，别无选择下只得住进金国中都的赵王府邸，成为金国王妃，接着便生下杨康。
之后杨铁心和包惜弱相见相认，杨康也知道了当年被掩盖的真相，按照儒家伦理，他不仅应该认祖归宗，还应该与养父完颜洪烈决裂。
然而，杨康不仅没跟养父完颜洪烈决裂，还不断地欺骗自己的亲生父母，哪怕后来母亲与父亲双双殉情而死，也没能动摇他铁了心当“完颜康”的决心。
小时候看这个片子，只觉得杨康贪图荣华富贵“认贼作父”，不是好东西。年长后，倒颇能理解他的选择，因为在小说和电视里，他和他的养父完颜洪烈确实在长期的相处中，建立了亲父子一样的感情 。
这就是所谓的“养恩大于亲恩”，正常情况下，如果有人遗弃了自己的孩子，然后等孩子长大后再找上门去，大多数人都会支持孩子别理这样狠心的爹娘，还是好好跟养父母过日子比较合乎天理。
然而，下面这个事，倒真成了伦理上的难题。
02
孙卓年幼的时候，来自湖北的孙海洋与妻子前往深圳开了一家包子铺，没想到不久就发生了悲剧。
2007年10月9日，估计孙海洋做梦都想回到这一天。那天傍晚，结束一天疲惫的工作后，孙海洋在屋里打了个盹，儿子孙卓在屋外玩耍。没想到就是这个疏忽，给他带来了14年的痛苦。
孩子丢了，这是父母的噩梦啊。孙海洋一家也不例外，他们自此开始了寻子的艰难旅程。下图是他们的包子铺，店面标语早已改成了悬赏寻子：
14年前，包子铺，20万，当这些名词组合到一起的时候，我们不难感受到这个家庭的痛苦和焦虑。
不用问都能知道，在孩子走失的那一刻，这个家庭便开始堕入深渊，他们每活一天，便是在在痛苦、争吵与自责中度过。
有一次夫妻俩吵架吵到忘了做包子，妻子受不了冲进厨房拿起刀，跪在孙海洋面前，“用刀把我杀死吧，我受不了了”，她在地上磕头，希望能够解脱。孙海洋将妻子手中的刀夺过来，“是我的错，你不要那么痛苦，是我的错”。
而且，有这样的经历的，不止孙海洋一家，有许多家庭遭遇了一样的丧子之痛。这群特殊的父母，组成了一个联盟抱团取暖，互相扶助着往前走。
2014年，导演陈可辛据此拍了一部讲述被拐儿童家庭生活的电影——《亲爱的》，观者无不落泪。
皇天不负有心人，孙海洋在今年12月6日被警方告知，孩子找到了，马上将举行认亲仪式。
认亲现场，我不多评价，请大家自行感受孙海洋夫妇的心情：
分别14年后的再团圆，按理应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可到了孩子孙卓那儿，难题来了，他陷入了一个巨大的伦理悖论，某种程度上他的困境有点像当年的杨康：一边是撕心裂肺的亲生父母，一边是已经培育出感情的养父母。
孙卓告诉记者，他看了父亲孙海洋寻亲的相关报道，知道他们这些年的艰辛，但还是想继续留在山东，因为自己十几年来生活的全部都在那里。
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亲生父母，找了儿子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可还是没回家，这种痛苦怎么安慰得了。
一边是付出巨大感情和经济代价的亲生父母，一边是在人贩子手里买了他，实际上伤害了他亲爹妈，然而与他处出了感情的养父母，实在是太为难这个少年了。
03
冷静下来，这件事可探讨的内容很多，网友可以表达“义愤”，谴责人贩子和买主，但最不该做的事是网暴孙卓，因为他也是受害者啊。
首先，我注意到，购买者来自山东聊城，孙卓养父母当年的购买决定，大概率与山东的传统有关。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里的重男轻女习俗，恐怕比不少地方要更浓重一点。这不是地域偏见，而是被数据印证了的事实。
武汉大学的研究团队对目前中国最大的非官方寻子网站“宝贝回家”上数万条信息进行抓取，并基于省市两级管理体系分别进行了大数据分析，建立了基于“宝贝回家”网站数据的省级儿童拐卖网络和市级儿童拐卖网络。他们将这一研究的相关成果发表在了学术期刊Nature Sustainability上。
他们对22431条数据进行省级层面的分析后发现，有66.3%的拐卖起始地和52.9%的拐卖目的地主要分布在8个省份，分别为河南、江苏、山东、福建、河北、四川、广东和安徽。
此外，他们也对这一现象背后的原因做出了解释：“对男性后代的偏好可能是福建、河南、山东、广东和安徽儿童拐卖率高的主要原因之一，可能是因为这些省份有较强的宗族文化，更偏爱男性继承人”。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拐卖和购买不同罪，这是网友在社交媒体上讨论最多的话题。特别是在孙卓的养父母辩称孩子是弃养的之后，相关讨论更多了。
有专家解释的我能够接受，他们说之所以“买拐不同罪”，主要原因在于保护被拐儿童利益最大化。
要在打拐和解救之间实现一个平衡，既要打击拐卖儿童的犯罪，又要能够有效地保护被拐卖儿童的利益。如果对买方进行较重的刑罚处罚，那么一旦面临儿童将要被解救的时候，买方可能会铤而走险。
第三个问题，中国有《收养法》，明明可以合法收养，何苦铤而走险。
我专门去看了《收养法》的条文。基本条件如下：
1.无子女；
2.有抚养教育被收养人的能力；
3.未患有在医学上认为不应当收养子女的疾病；
4.年满三十周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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