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流运动”退热不退潮

这个五一黄金周，“特种兵式旅游”“淄博烧烤中式Taco”“闪现式旅游”各类花式话题层出不穷，人们狂热地追寻“远方”。曾经的热门户外运动们，集体站到了“旅游热“强光的阴影下。精致露营、飞盘、腰旗橄榄球、骑行、桨板，“潮流户外运动们”终究是昨日烟火吗？

“失意”黄金周

“有人去露营吗？”五一前夕，飞飞在群里连续问了一个星期都没找到露营搭子。这是个例，也是现实。

2023年“五一”假期，全国国内旅游出游合计2.74亿人次，同比增长70.83%，已经恢复到2019年同期水平。旅游恢复元气，变化之一是出行半径扩大。携程数据，跨省酒店预订占比近7成，出境游订单同比增7倍，国内外旅游达到三年以来的顶峰。

人们纷纷冲向了心仪已久的远方，以露营户外为代表的周边游、本地游魅力难抵。

营地扩张与营地关张、有人涨价有人涨不起来，凑成了露营“冰火两重天”的现状。玩世代关注的一家营地，去年投建改造，下半年开张不久就天气转冷客流减少，“还没喘过来气”，今年就已经悄然关歇业。

但也有玩家反映，节前搜索发现，不过夜大约200元，过夜算上租睡袋等装备可能千元以上，“锅碗瓢盆、灯、火都是钱，一涨价比住酒店还贵”。

马太效应初现，“圈块地就赚钱”的时代过去了。

多位业内人士指出，外部受旅游业恢复的短期冲击、内部优胜劣汰洗牌，都是不可回避的一个发展过程，但露营本身依然是一个可以打通千亿级大户外的成长型市场。此前，国家体育总局等八部门共同印发《户外运动产业发展规划（2022—2025年）》，3年建设1万个露营基地。从消费端看，年初露营装备销售保持翻倍，“一张天幕”撑起1500%的同比增速。

如果说精致露营遭遇短期震荡，那么真正惨淡的是像飞盘这样的运动类目。

玩世代关注的四家飞盘社群在五一假期陷入“集体沉默”，仅一家在3月发起了2场组团活动，最少一场报名仅2人。

“放假期间没有局”，飞盘爱好者小圆去年一周玩三次，今年已经屈指可数。据观察，目前已经没有纯粹意义上的新手局、周末局了。一位飞盘教练也指出新玩家在锐减，“现在留下的更多是去年筛选下来更专业的人”“就是真的变成兴趣爱好了”。

飞盘的参与热情骤降，器械销售数据更为直观。有报道，国内头部飞盘制造商翼鲲飞盘去年在天猫销售额增长450.77%，位居飞盘类目第一，在该品类占比21.3%。但到了今年第一季度，其俱乐部销售订单同比下滑26%。

一并“退烧”的还有骑行车销售，从“一车难求”到理性回归。去年倒卖小布折叠车的阿四说，去年加价3000轻松倒手，而今年年初拖了半个月才勉强出手，“除了特定几款，基本没有溢价空间了，因为产能恢复上来了，现在买不排队”。他同时也指出，虽然骑车的人还有，但倒腾车已经不赚钱了。

而腰旗橄榄球，虽然五一假期中北京、上海、浙江、杭州等地依然有赛事，但业内人士对其发展前景仍有所忧。去年不少俱乐部靠着低客单价抢用户，北京地区100元左右报名费，广州深圳低至50元，靠着平价和健身房抢生意。

“过去大家可能去健身、去KTV、去逛街，但是因为特殊时期，腰旗橄榄球只是抢占了这些闲散时间”。但是放到如今，这一逻辑已经难以成立。

有腰旗橄榄球俱乐部主理人指出，“今年大家的生活恢复到正常节奏，（北京）最热衷腰旗橄榄球的“后场村”大厂员工们，可以出行可以旅游，甚至去加班、带孩子，腰旗橄榄球还能抢夺多少时间，很难讲”。

体育经济之外，玩乐经济之内

潮流户外们步入“网红经济”大起大落的衰退周期了吗？

如果从社交媒体数据上看，像露营这样的大热户外领域依然热度不减。小红书上精致露营笔记量超25万条，露营相关652万条。再加上今年小红书重新调整运营，直切露营的绝对主力军“亲子家庭”，拉起新的节奏。比如联动亲子品牌打造专题，发起#春天最后一场露营#等话题激励分享，露营依然是平台流量的重点。

微博上#腰旗橄榄球#话题浏览量从去年6月的1000万级提升到今年5月的3800万，小红书上飞盘相关笔记量从4月3万条、8月51万到如今74万，话题量增长态势依旧。

但是如果从用户体量上看，2022年中国飞盘人口约在百万量级（且预判2023年势必会缩水）。对比国内滑雪市场，2020-2021雪季2076万滑雪人次，差距可见一斑。声量与体量不对等，流量井喷无形中过度放大了规模体量，潮流运动一直都“小众”。

而从生意逻辑上看，潮流户外们也很难与传统意义上的体育经济相挂钩，它更近似于社群经济。

体育产业的主要商业模式有几种：办赛事造IP，在转播、赞助、门票上找营收；或是场馆经营，或是体育装备售卖。

而这波兴起的潮流运动的生意模式往往是：以社群为单位，通过内容运营，聚集兴趣群体，再从群体聚集中创造营收点。“人”是核心。

但是今天人们去参与潮流运动，并非出于竞技和挑战，更多人追求的是一种新鲜的玩乐方式。它好上手、门槛低、限制性少，“更容易出片”来展现个性和审美，打卡晒图就能收获一波点赞，这些外缘价值取代了体育竞技成绩。

露营亦是如此。露营目的地是基础设施完备的商业场地，主打“无需过多动手”，甚至提供搭建好的帐篷。从产业链上游看，露营装备轻量化、便捷化，销售模式套餐化，几秒速成的自动搭建帐篷才是玩家钟情的热门。很大程度上露营成为一种“餐桌经济”，不少人只是把场景搬到户外，大家换个地方聚会。

露营花费不太大、车程不太远、舒适度可接受，这些特征也反应出新兴帐篷大军并非被专业户外性所吸引。传统意义上的“探险与征服”“极限与挑战”，被玩乐体验取而代之。“玩”才是这波热浪的本质。

另外，以俱乐部为单位的社群模式也在强化这种“玩乐方式”：更具游戏化的参与形式，更容易从社群互动中获得即时的激励“正反馈”。正如社交媒体的热门话题#今天的快乐是飞盘给的#，小众运动传递的情绪价值更加短平快。

有电商平台户外类目运营负责人指出，如果只是服务于专业体育从业者，那么户外势必是一个非常小的盘子，但是今天大户外走向大众，每个细分领域都有新商业机会。

一个明显的变化是俱乐部在转变，从过去专注某一单项运动，转向多种运动融合。围绕社群开发更具确定性的市场需求：砍掉“新手局”，抓准活动承办，包括品牌赞助活动、团建、赛事等。有飞盘教练介绍，“比如今天包个场地组个局，来300人，每人100元比赛局。一样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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