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投资人丨“泡沫预言家”格兰瑟姆：史上最长牛市濒临尾声，警惕多资产泡沫破裂

　　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未能阻断美股大牛市，这场始于2009年3月的行情仍在继续奏乐。正当美股迭创新高、华尔街狂欢之际，传奇投资人格兰瑟姆（Jeremy Grantham）发出了泡沫警告。

　　现年83岁的格兰瑟姆是波士顿投资管理公司GMO的联合创始人及长期投资策略师，他曾因准确预测三次重大市场泡沫为华尔街熟知，被誉为“泡沫预言家”。1989年日本资产泡沫破裂前三年，他清仓日本资产果断离场。2000年互联网泡沫及2008年金融危机前夕，他就警告市场即将见顶，最后一一应验。

　　此次，他在接受第一财经《顶级投资人》独家专访时表示，这场人类历史上的最长牛市已经濒临尾声，这一次他能否预言成功？下一场危机又是什么样的？

　　第一财经：自去年夏天开始你就一直警告投资者，一场史诗级的多资产泡沫正在形成，你现在还持同样观点吗？现在距离泡沫破裂是否更近了？

　　格兰瑟姆：泡沫顶点总是很难预测，拐点并非发生在市场转差的时刻，而是发生在乐观情绪达到顶点的时候。回顾历史，市场信心总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市场只要稍有泄气，买方力量减少一分，都会造成股市下滑。

　　我认为，今年二三月市场情绪达到顶点，当时那些交易最为火爆的资产表现惊艳，例如特斯拉股价冲上900美元，SPAC交易近乎疯狂，比特币逼近六万美元。投机狂潮之后，往往就开始挤泡沫。

　　回顾历史，史诗级的泡沫屈指可数，1929年和2000年各发生一次，1972年漂亮50行情也算一次，上述泡沫破裂之前都有过一段共同的、罕见的经历，即风险最高的股票（high-beta stocks）跑输大蓝筹。以2000年互联网泡沫为例，当年3月市场狂热达到顶峰，但标普500指数仍在9月创下年内次高，3~9月期间科技股股价腰斩，拖累大盘，剔除科技股后的股票（市值占到整体大盘的约七成）同期则上涨16%~17%，令美股整体看起来盈亏平衡。这一过程会持续一段时间，1929年持续了八个月，1972年市场反复了几乎整年，2000年上述阶段大约持续七个月。

　　我们现在就在经历同样的行情，即高波动性股票跑输的同时大盘走高，这也是大牛市接近尾声的一大特征。

　　第一财经：触发市场回调的因素是什么？

　　格兰瑟姆：泡沫破裂常常没有触发因素，没人知道1929年美股崩盘的原因，没人知道什么导致了1989年日本股灾，只是因为市场狂热难以维系。今年巴菲特指标与2000年不相上下，一旦市场情绪见顶，无法承受抛压，投资者将重新评估基本面，股市先是缓慢下跌，然后历史就将重演。

　　第一财经：美联储最新点阵图显示，2023年或会加息两次，意味着加息周期比市场此前预期来得更早更急。

　　格兰瑟姆：确实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我坚信，美联储对市场泡沫知之甚少，并未吸取过往教训。

　　格林斯潘任美联储主席时期，在互联网泡沫破裂前，他认为科技股可以永远维持高利润率和高估值，2000年科技股预测市盈率达35倍，远高于历史平均水平，实在不可持续，尽管当时格林斯潘唱多科技股，市场还是遭遇重创，纳指自最高点自由落体近八成，标普500指数腰斩。

　　随后是伯南克担任美联储主席时期，在2007年金融危机前，他对楼市充满信心，称当时楼市几乎没有反映蓬勃的经济，他的原话是美国房价全国性下跌是不可能的。之后美国楼市遭遇百年难遇的崩盘。

　　格林斯潘和伯南克怎么会误判市场泡沫呢？因为他们未能吸取历史教训，低估了泡沫破裂时的阵痛，即便回调初现也只是试图安抚你，称回调时期短暂、回调幅度较小，他们大错特错。现在我们正经历同样的过程，采取低利率政策，美联储现任主席鲍威尔也会重蹈前任们的覆辙。

　　第一财经：你曾准确预测了2000年和2008年市场拐点，在1989年日本股市决堤之前的三年就清仓了日本资产离场。你认为下一次的危机会是什么样的？

　　格兰瑟姆：会是一场史诗级别的多资产泡沫破裂。当前，不仅美股存在泡沫，全球债券价格处于历史高位，重要市场的房价涨幅创下纪录，大宗商品价格飙升已经开始挤压各个方面的利润，多项大类资产同时催生泡沫，形势严峻。如果说投资者能坚定信心，那么问题不大，但只要市场稍有泄气，资产价格向下松动，我们恐将面临史上最长最深的回调。

　　唯一经历过多资产泡沫的国家是日本，于1989年和1990年先后经历股市和楼市崩盘，代价有多惨痛呢？日经指数至今都没有回到1989年水平，东京房价再也没有涨回1989年水平，32年的修复期旷日持久。因此，永远不要同时引爆多项资产的泡沫，但这次，股、债、楼市三大资产的泡沫同时濒临破裂，恐怕难以幸免。

　　第一财经：能不能具体阐述一下，为何价值股和新兴市场是当前最安全的投资标的？

　　格兰瑟姆：数字就能说明问题，如果你将新兴市场的所有估值指标与美国的标普500指数进行比较，过去几十年，两个市场的估值差宽幅震荡。2007年美国楼市决堤之前，新兴市场的资产估值高于标普500指数，现在前者估值仅为后者的一半，且经济增速还高于美国，投资者怎能不青睐？

　　价值投资方面，所有价值板块都较成长板块有巨大折让，2009~2019年这十年是价值股跑输成长股最多的十年，2020年是价值股与成长股差距最大的一年。如果取价值板块和新兴市场的交集，你会在新兴市场的价值板块当中找寻机会，相信10年、20年后会有不俗回报。

　　第一财经：中国是GMO新兴市场策略当中权重最大的市场，你认为中国有哪些投资机会？

　　格兰瑟姆：我对气候变化相关议题有些许研究，中国在全球绿色经济领域具有很大优势，我敢肯定中国必定会从中受惠。

　　在太阳能板领域，中国多晶硅产量占到全球的80%；在风能发电领域，中国去年安装的发电设施是美国过去安装量总和的75%；在电池生产领域，中国正积极打造超级电池厂，电池制造过程中有三大重要原材料镍、锂、钴，中国在上述原材料精致加工市场的占比很高；再例如电动车，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中国电动车产量占到全球产量一半以上。如此种种，我很钦佩中国在气候变化领域做出的努力。

　　第一财经：你有什么建议给投资者？

　　格兰瑟姆：买入新兴市场估值便宜的股票，拿住不放，几年内都不要再碰，你就能有不错的收益。保持一定的流动性， 当市况不济的时候，你也能够安然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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