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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吉柯德沉思录:不完全是喜剧

发布时间:2021-10-14 17:34股票行情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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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吉柯德沉思录:不完全是喜剧

后商/文 在托伪之作《奇情异想的堂吉诃德·德拉曼恰先生传下卷》的前言,塞万提斯的模仿者和崇拜者,阿维雅内达声称,《堂吉诃德》几乎是一部喜剧。后来全世界的读者都了解了这一点,《堂吉诃德》是一部喜剧。“诸位读者应该对他的《伽拉苔亚》和散文体喜剧感到满意,这才是他小说最好的部分。”阿维雅内达表示。奇怪的是,堂吉诃德本人很少臧否喜剧,他似乎只关心骑士文学。时至今日,我们早已将《堂吉诃德》看作是喜剧,其最早的判断或许可以追溯到伪作者阿维雅内达。

《堂吉诃德》是否是喜剧?或许更为准确的答案是,不完全是。

事实上,《堂吉诃德》早已经被认定为现代小说的起源文本,它又怎么可以屈尊,怎么可以仅仅满足于成为喜剧呢?更何况,我们视其为喜剧,只是一个宽泛意义上的看法,我们从来也不认为《堂吉诃德》只是体裁意义上的喜剧。另一方面,直观意义上讲,喜剧有其历史的、体裁的不确定性。就这一点而言,《堂吉诃德》也有其不确定性,以骑士文学为中心,《堂吉诃德》划定了一个非常广阔的体裁世界。

 唐吉柯德沉思录:不完全是喜剧

堂吉诃德沉思录

作者: [西] 何塞·奥尔特加·伊·加塞特

出版社: 商务印书馆

译者: 王军 / 蔡潇洁

出版时间: 2021-4

一、

《堂吉诃德》是一个体裁的超级市场,其内里有一部体裁史。换句话说,《堂吉诃德》将不同的体裁置于一系列或连续或不连续的位置上,其究竟是何体裁取决于我们的视角和立场。在《堂吉诃德沉思录》中,何塞·奥尔特加·伊·加塞特正是采取了这种方式,他将《堂吉诃德》放置于诸多体裁的具体状况和历史脉络中,以此衡量《堂吉诃德》所凝结的内涵。

然而,在进入奥尔特加的体裁论述之前,我们或许需要理解一些基础知识。比如,体裁是什么?体裁何以如此重要?以现有的中国学术世界来看,我们对体裁有一些误解,也有一些偏见,误解在于我们将体裁看作是教科书式的定义,认为体裁是学者考虑的事情。其实呢,体裁是历史下倾后的结果,是历史自我实践遗留的副产品。换句话说,每一个体裁都依附于特定的历史事实,一旦脱离此域,它就会发蘖出不同的果实。

从这里出发,我们就可以理解,体裁之重要正在于体裁携带着历史的结晶。举个例子,我们阅读《一千零一夜》是通过它的体裁阅读它的,作为一个异代人,我们是无法抛开体裁本身,直接阅读《一千零一夜》的。抛开体裁,诉诸的是机械的阅读方式,只有寻获体裁,一种根属于文学的有机阅读方式才有可能产生。

奥尔特加的体裁观,和我上述的阐述有所重合,不过奥尔特加更为笃定,更聚焦于体裁本身。对我来说,体裁是流动的,体裁的具身并不单纯属于一时一地;对于奥尔特加来说,体裁有一个明确的中心事实。在奥尔特加看来,体裁是某些彼此无法妥协的极端主题,是真正的美学类型。按照奥尔特加的定义,史诗是一种在其形式中达到圆满的内容总称。

不过,奥尔特加并未理解他笔下的“小说”。我不禁要问奥尔特加,你的小说是一种总括的体裁?还是一个特定的体裁?事实上,关于小说是总括的体裁,还是特定的体裁,目前仍存在一定的争论。不过,就欧洲文学来说,小说大抵上最初是一个特定的体裁,而就世界文学来说,小说绝对不是一个特定的体裁。根据上下文,奥尔特加更倾向于认为小说是一个特定的体裁。正如其所说,每个时代都有偏爱的特定体裁,奥尔特加的时代显然偏爱小说。也就是说,奥尔特加将《堂吉诃德》视为小说。这是一个引人发思的看法。

为什么塞万提斯和巴尔扎克、狄更斯、福楼拜、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人相提并论?为什么十七世纪的文学和十九世纪文学相等同?就此而论,奥尔特加并不是一个严谨的文学史学者,但他的观点却包含了一个深刻的洞见。小说是一个跨时代的体裁。在欧洲,从十七世纪到十九世纪,小说的内容发生了如此剧烈的变化,但小说仍然是小说。只不过,如果说十七世纪还不是小说的世纪,那么十九世纪就是小说的世纪。

这个洞见又包含了一个尚未充分展开的事实:小说是一个全景的体裁。拿史诗和抒情诗来说,它们自然可以在一种语言和地域中维持长久的秩序,但却很少跨越语言和地域,变成世界文学的基本体裁。但小说不同,小说自其诞生就是一个全景的体裁,而随着工业化和殖民运动,小说又蔓延至世界各地,成为世界文学的基本体裁。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奥尔特加在谈论小说时,谈论了史诗、游吟诗、神话、骑士小说、哑剧、悲剧、喜剧、悲喜剧、训诫小说等等体裁。奥尔特加尤其注意到,在塞万提斯的笔下,小说是如何腾转于多种古老的体裁,并最终使自己无所不包的。

 唐吉柯德沉思录:不完全是喜剧

唐吉诃德雕像,Don Quixote Statue

二、

在现代主义大爆炸的时期,奥尔特加重提体裁之用意在何为?其初心是告别98一代(Generación del 98),其内涵或许是奥尔特加所想象的欧洲文化,其背景是欧洲的危机,其发延是奥尔特加的透视主义。在具体阐释之前,先廓清一些基本事实。为何体裁牵涉如此之广,如此之深?其实答案或许很简单,体裁史是思想史、但也不完全是思想史。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帕拉·费雷拉斯才称其是“一位没有系统的系统思想家”。

在此,我们也可以给体裁一个新的定义,体裁史是没有系统的系统思想史。此处更为重要的是“系统”一词。如今,系统思想家颇罕见,但奥尔特加似乎在职业生涯之初就确立了此类志向,他在这本书的序言部分就表示,学者或许应该在信息和博学之外寻找出路,其理由是:“在我们今天的时代重新追求博学相当于一次倒退,就像化学退回炼金术,或者医学退回到巫术。”

请注意“巫术”一词。这不就是西班牙98一代的典型印迹吗?在《堂吉诃德沉思录》出版前一年,98一代的话事人乌纳穆诺出版了《生命的悲剧意识》。98一代成长于实证主义风行的时代,随着现代化危机的浮现,部分98一代甚至反对欧洲主义,退回到西班牙的乡土世界之中。接着这个契机,乌纳穆诺向西班牙年轻的一代发出呼吁,“现在,轮到你们了,年轻的一代,欧化的新生代……我希望你们:创造财富、创造民族性、创造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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