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IMF亚太部负责人伯杰尔：中国可以继续提振消费
理财鱼小提示：专访IMF亚太部负责人伯杰尔：中国可以继续提振消费
消费复苏乏力是IMF降低对中国2022年增长预期的主要原因之一。财政支出从支持投资转向支持家庭将有助于提振消费
图/视觉中国
文|《财经》记者 江玮
编辑|郝洲
1月28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发布了与中国的第四条款磋商报告。报告指出中国经济复苏进展良好，但复苏并不均衡且势头已经放缓。
报告将中国经济复苏放缓归因于如下几个因素：政策支持迅速退出；尽管成功开展了疫苗接种工作，但新冠疫情反复导致消费回升滞后；房地产业降杠杆政策出台导致房地产投资放缓。
IMF中国代表团团长、亚太部助理主任赫尔格·伯杰尔（Helge Berger）28日在接受《财经》记者专访时表示，通过实施中性财政政策，即从削减赤字转为使赤字维持在大致稳定水平，将使中国经济实现更高的增长。
“通过将财政政策转向一个更中立的立场，你会看到比我们目前预测更高的增长。”伯杰尔说。在近日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1月更新中，IMF将中国在2022年经济增长预期从之前的5.6%下调至4.8%。
2022 年增速放缓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基数效应的减弱， 但消费不振也给中国的经济增长带来了阻力。伯杰尔指出，财政支出从支持投资转向支持家庭将有助于提振消费。“如果消费疲软对增长造成了问题，将财政政策支持向家庭转移可以改变这一现状。”
根据IMF协定第四条，IMF通常每年与成员国进行双边讨论，工作人员小组在此基础上完成一份报告，构成执行董事会讨论的基础。2021年10月28日至11月10日，在伯杰尔的带领下，IMF团队与中方以视频会议方式进行了2021年的第四条款磋商。代表团与来自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银行的高层官员、私人部门代表和学术界人士展开了对话。
IMF在今年的报告中指出，宏观经济政策支持的大幅收紧加剧了中国增长势头的放缓。2021年，中国经济增速达到8.1%，但呈现高开低走的景象，在2021年下半年增速放缓。
报告认为中国的财政政策在 2021年初转为大幅紧缩，这反映出政策制定者将重心从支持复苏转向去杠杆。关于如何在支持增长和避免不必要的杠杆增加这两个目标之间进行平衡，伯杰尔表示：“如果把财政支持转向家庭，尤其是低收入家庭，比如改善社会救助，增强社会保障系统，将会产生很大的改观，而这未必会导致公司信贷的增加。”
在货币政策方面，鉴于目前核心 CPI 通胀较低且产出缺口依然为负，执行董事们支持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但部分执董认为应维持当前的货币政策立场，其他一些执董则认为还有进一步宽松的空间。伯杰尔表示：“所有执董都希望货币政策能支持2022年的增长……近期政策利率下调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头，是否需要更进一步将视经济表现而定。”
消费复苏乏力是IMF降低对中国2022年增长预期的主要原因之一。尽管新冠疫情已经在中国得到很好控制，但疫情的反复拖累了消费的复苏。伯杰尔认为，短期内可采取帮助低收入家庭的政策，长期则应着眼于整个社会保障体系。“如果社会保障体系得到加强，家庭对未来将更有财政上的安全感，从而减少预防性储蓄……而更少的储蓄意味着更多的消费。 ”
与消费相比，出口在过去两年里对拉动中国经济增长发挥了更显著的作用。中国海关总署在2022年1月公布的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额为39.1万亿元，比2020年增长21.4%，其中出口21.73万亿元，增长21.2%。
伯杰尔分析说，中国出口的额外增长很多来自于防疫物资，中国可以满足全球对某一类产品突然上涨的需求，比如卫生产品和人们居家办公所需的电子产品。但随着新冠疫情逐渐消退，与疫情相关的出口将随之趋向正常化。
“如果疫情在某个节点退去，这部分出口也将正常化，中国将回归至疫情前的出口道路上。”伯杰尔说。报告预计，随着防疫物资的出口需求恢复正常，经常账户顺差与 GDP之比将从 2021年的1.8%降到2022 年的1.5%。
IMF执董会认为，为保持未来的经济增长，必须再次加快关键实体部门改革，以此提高生产率。伯杰尔指出，中国存在生产率增速降低的问题，而结构性改革可以帮助解决这一问题。
提高生产率也将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中国面临的人口老龄化和生育率降低的困境。“尽管政府可以采取一些政策来改变和增加生育率，但这是一个缓慢的进程。因此提高生产率将变得更加重要。”伯杰尔说。
在伯杰尔看来，高质量的增长包括三个必要因素：更多结构性改革，加强社会保障系统以及执行气候战略。“如果实现从投资拉动型增长模式向消费拉动的转变，这将在某种程度上有助于气候目标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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