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成：相聚在四十一年后

从1981年到2022年，时隔整整四十一年。我不知道人生中究竟能有多少个四十一年，但我知道，随着岁月的加深，那些沉淀在心底的故友之情，就像陈年老酒一样，醇香越来越浓烈，情感越来越深厚。

在王承恩老师及其爱人谭清玲老师的积极倡导和精心安排下，2022年的大年初二晚上，在临朐县伟成大酒店一楼香江厅，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家庭盛宴。一群霜发老人欢聚一堂，围坐在一起，相互倾诉着几十年来内心深处那寸寸衷肠。这是一次相隔四十一年的团聚，更是一次对青葱岁月的美好追忆。此时此刻，所有的激动，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惊喜，所有的情感，包括一切的一切，全都伴着飘逸而浓郁的醇香，涌注在了这个最最美好的夜晚……

四十一年前的一九八一年六月，平度师范毕业之后，我被分配到了杨善公社潘家埠联中任教。那时，我整二十二岁。

去学校报到那会儿，我是冲着潘家埠村去的。经过打听我才知道，学校叫潘家埠联中，但学校并不在潘家埠村，而是在其邻村东三村。

东三村是杨善公社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它位于杨善公社驻地西约一公里处。过去，该村是由玉皇庙、东小章和担沟子小章三个小村组成的一个大队。因为这三个小村都相互连在了一起，像一个村庄一样，所以外人很难搞清楚三个小村的界限。那时，也有人把东三村叫玉皇庙，这可能是因为在这三个村子当中数玉皇庙村大的缘故吧。

我在潘家埠联中任教的三四年间，有时跟邻村的同事闲聊起来，听他们讲，语文、政治等文科老师所在的那个办公室，建校之前是一座庙宇。这座庙宇，附近村庄的人们都叫玉皇庙。过去，玉皇庙曾是附近村庄人们烧香拜佛，祈福纳祥之地。

解放初期，全国性的扫盲运动共开展过三次，其中最早一次是1952年。自从全国性的扫盲运动开始之后，在全国各地农村便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扫盲高潮。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过去农村的那些庙宇，随着破除迷信活动的开展而几乎全部改造成了学校，办起了识字班或者完小。潘家埠联中的前身，就是一所附近几个村庄的完小。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由完小改成了联中。

潘家埠联中，位于东三村西北角，这里地势较高。校园大门南开，出了校门便是一个东西向的篮球场，这也是学校唯一的操场。学生上体育课，跑早操都在这里。

那时校园内包括单身宿舍共有三排房子，那座庙宇在最后一排房子中间偏东的位置。记得我刚刚去上班的时候，当时的校长崔瑞丰就把我临时安置在了这里。夜晚，我一个人住在这口空旷的大房间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曾有几次晚上被恶梦惊醒。

这是一口又宽又高又大的古老房子，青砖黑瓦，从外观上看不太像一座庙宇，倒像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大厅房。这是学校仅有的两口办公室中的其中一口，另外一口办公室在后排最西边，被高大的庙堂显得又矮又小。这是理科老师的办公室，六、七张办公桌拥挤在仅有十几平米的空间里。那时，大多数的学科例如数学、语文、英语等都有专业教师，而有些学科诸如音乐、体育、美术等都由老师们兼任。记得我工作量最大的时候，担任初三毕业班两个班的数学课，外加一个班的班主任及其一个年级的体育课和音乐课，每周课时数多达二十多节。单身的生活，充沛的精力，那些日日夜夜只觉得很充实。

照片中，后排中间一个是王承恩老师，右边一个是高世庆老师，前排座椅上对应着自己的爱人。王老师大我三岁，高老师小我三岁。王老师和高老师都是1980年师范毕业分配到潘家埠联中任教的，比我早一年。八十年代初，对我们三个人来说，是正值青春年华，年富力强的时候。虽然工作经验少，但工作中却有一股不服输的冲劲儿。众所周知，对于任何一项工作，不是单凭经验就能干好的。再说，经验丰富不丰富，这就要看一个人在工作上是不是有心人。工作成绩更多的是取决于一个人对工作的热心、态度以及对工作的责任心和吃苦精神。

刚刚恢复高考的那几年，正是教育充实师资力量的时候。王老师和高老师因考试成绩优异，而被录取到了临朐师范学校。那时，由于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差别很大，所以过“独木桥”的人非常之多。

在师范学校学习期间，王老师学的是物理专业，我和高老师是数学专业。那时潘家埠联中是一所仅有六个教学班规模的小联中，初一初二初三各有两个教学班。作为一所仅有六个教学班的小学校，两年之中能补充上三个二十出头，不知疲倦的年轻教师，这对当时的潘家埠联中来说，无疑将是一个极大的促进。

潘家埠联中，涵盖了潘家埠、东三村、西小章、赵家楼、谭家小崔五个村庄的学生。过去的联中，是五个村联办的，每个村都有两名社办教师或职工，学校的主要领导都是由公办教师担任。我刚分配到潘家埠联中那年，不足二十人的教职工中，社办教师占了一半以上。所有教职工，年龄最大的也就四十多岁。可以说，那时的潘家埠联中，是由一群年富力强，拼劲儿十足的中青年组成的教师队伍。

自从我分配到潘家埠联中之后，我和王老师及高老师就同在一个办公室，在平日的工作和生活中，王老师就像自家的老大哥一样关心和照顾着我们。在当时，我们三个是学校里最年轻的教师，也是拼劲最足，上进心最强，又挑大梁的教师。因为年轻，工作又认真，上进心又强，所以学校年年安排我们三个担任班主任，而且安排满满的工作量。我们在平日的工作中，都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工作中不叫苦叫累，从不计较个人得失。

记得我刚分配到潘家埠联中任教时，因为那时候是初出茅庐，几乎没有任何教学经验，如果说有一点点的话，那也是在师范学校毕业前夕的下乡实习。

那是师范毕业前夕的一个月，学校安排我们五个人到平度县一所农村小学去实习。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真正进入了喜爱教育的状态。天真无邪的孩子们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课堂上，孩子们那一双双对知识充满渴望的眼神里，放射着对老师那浓浓的崇敬之情和深深的眷恋。

那时候，我偶尔会偷偷抽支香烟，被孩子们发现后，在我实习结束，即将离开孩子们的那一刻，孩子们蜂拥而至拥跑到我身边，纷纷从口袋里掏出他们从家里偷出的三支两支的香烟递到我捧满香烟的双手。那一刻，我被这些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彻底感动了，再也忍不住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孩子们哭了，一个个抹着眼泪拥挤在我的身边，一种难舍难分的留恋之情，深深打动着我的心。从这些孩子们的身上，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师生之间那种和谐相处，以诚相待而生成的那种浓浓的亲情。那一刻，彻底改变了我对“上师范当臭老九没出息”的错误认识。从此立志做一名热爱教育事业，深受学生喜爱和爱戴的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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