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余淼杰：补贴企业比消费者更重要；外贸和投资仍是拉动经济的最重要动力(2)
第二，人民币升值贬值对出口的影响。通常经济学上的理论是人民币贬值有利于出口，人民币升值不利于出口。但我的判断是人民币会升值，出口会上升。看上去好像是矛盾的，一般而言，升值意味着你的产品相对比较贵，不利于出口，有利于进口，因此贸易顺差就会下降，或者出口就会下降。
但其实也不见得如此，从2005年到现在，我们的汇率一直都在升值，但中国的出口不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从原来第二位现在超升到第一位，而且从2009年一直保持在第一位的水平，去年贸易顺差达到更高的4.4万亿人民币的水平。
换言之，人民币的升降只是影响出口的因素之一，但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外需的强劲强弱。中国产品的外需如果强劲，中国的出口就会上升。如果外需比较弱，中国的出口相对会受到影响。我们可能反过来就会更好理解，假设人民币不升值，还是一直保持不变，比如8.25的水平，出口会上升到更快的水平。
所以我的核心观点是人民币会升值，但是中国的出口不受影响，中国的出口今年还是会保持一个上升的态势，可能跟去年差不多。我的判断是今年的外贸顺差应该在4万亿人民币以上，去年是4.4万亿，我觉得这个数是没问题的。
致知100人：疫情对全球物资、人员和资本流动也造成了负面影响，导致全球供应链受阻。您如何看待当前全球供应链危机的？未来是否会波及到中国？
余淼杰：全球供应链的受阻是非常重要的现象。疫情之后，有一些国家停产，还有贸易保护对高科技的产品不允许出口，劳力供给相对就比较少。供应链受阻的确是个现实。
我的判断是今年供应链的受阻会有所缓解，当然不能得到根治，但有所缓解。新冠疫情如果没有新的变种，和目前的状态一样，各个国家大概知道怎么样更好应对。疫情对供应链的冲击，就会比较低。
第二，我们要警惕贸易保护主义对供应链的冲击。之前由特朗普所带来的贸易保护主义，客观上已经形成了供应链三足鼎立的状态。中国为核心节点的亚太区，还有德国为中心节点的欧盟区，美国为中心节点的北美区域三个区域的三足鼎立的状态。这个区域里面的价值链问题不大，如果是区域之间的供应链，相对会受到比较大的挑战。
我个人觉得供应链对中国产生的影响影响是有限的，因为中国有全产业链的比较优势，能够形成一个闭环。
致知100人：从全球贸易来看，如何看待我国贸易对全球经济的贡献？
余淼杰：去年全球贸易的表现很好，总额达到28.5万亿美元，创历史新高。中国的外贸去年也达到了6万亿美元，相当于超过了全球的20%。
去年外贸的形势表现突出，最主要的原因是需求的强劲。今年欧美的经济也不差，他们采用量化宽松的政策，意味着他们的需求就会大，供给的不足，会导致这样的态势。
总体而言，去年的出口还是很好的态势，今年中国的出口总体跟去年差不多，去年是4.4万亿人民币的贸易顺差，那么我觉得今年在4万亿人民币以上的贸易顺差也不成问题。因为贸易有延续性，当前没有特别多的负面因素影响中国出口的下降。所以大的判断是跟去年差不多。
致知100人：今年RCEP正式落地生效，将对全球贸易带来哪些深远影响？
余淼杰：RCEP落地之后，第一是使得地区的经贸合作更加明显。以中国为中心节点的亚太经贸圈就会更加紧密，附在经贸圈上的国家或者经济体将会越来越多。假设没有RCEP或者没有东盟10+1，20年前并不是这样的态势，20年前是两翼并行，亚太经贸圈并没有形成一个独立经贸圈，而是依附于北美经贸圈，欧盟经贸圈。RCEP的实施，对三足鼎立的格局的形成更加明显和明确。
第二，它有力提升了RCEP15个国家之间的经贸往来，也提升了老百姓的生活水平。
第三，虽然叫做三足鼎立，但要强调不是三者孤立。形成三个经贸圈之后，RCEP跟北美自贸区也有在联系，就是现在所讲的CPTPP的自贸协议。北美自贸区跟欧盟自贸区，就是跨大西洋的贸易投资协定。欧盟跟RCEP或者跟中国，就是中欧全面投资协定或者叫中欧CAI这样的一个构架。
致知100人：去年我国的进出口额贡献了GDP超过了20%，今年RCEP的生效和全球供应链双重影响下，外贸的贡献是否会上升？
余淼杰：今年外贸的贡献还是非常明显。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消费、投资、进出口。尽管我们目标是构建国内经济大循环，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但我们也要深刻地认识到，拉动内需是长期的工作，意味着内需对GDP的贡献或短期之内很难有快速提升。
投资今年会显得比较乐观，因为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已经定调，财政政策靠前主动发力。今年会有更多的新基建，所以投资拉动也会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态势。
给定这样，三者加起来必须等于100，消费、投资、再加进出口的贡献。我的判断是，如果投资比重上升，进出口也比较强势，需求的贡献就会相对得低一点。所以我认为今年拉动经济增长最重要的原动力，一是进出口，另外一个是投资。
致知100人：RCEP的生效，对于我国的哪些产业影响比较大？
余淼杰：亚太经贸圈的供应链中，我们有比较优势的那个产业，以及有规模优势的产业，在加入RCEP之后受到的正面影响就最大。如果再讲得更具体一点，规模优势主要是：机械、电子信息、运输设备。再讲到比较优势，纺织、化工也会受到比较好的正面影响。这5大产业的正面影响会比较大。
致知100人：如何看待区域内其他国家的劳动力价格优势？
余淼杰：现在一个不争之实就是，东盟国家的劳动力比中国便宜。如果是劳力密集型产品，在中国生产不见得是最优的，比如孟加拉，孟加拉的生产率不如中国，但是它的工资是我们的1/4，甚至是1/6。
如果讲比较优势，尽管我们的生产率比较高，但我们的工资比他们高得太多。这些产业留在中国没有太多的比较优势，劳力密集型产业就适宜转移出去，像衣服、鞋帽这些产业，是会转移出去的。中国会逐渐地待在价值链的中高端，相对来讲，生产率附加值比较高的产业是我们以后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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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知100人：RCEP的生效对企业和消费者可以带来哪些好处？
余淼杰：RCEP的内容很丰富，其实是商品贸易，服务贸易和投资，还有自然人的流动。
首先，影响最重要的就是商品贸易，这15个国家90%的关税要立刻或者在10年之内降到零关税，如果产品降到零关税，对消费者的好处显而易见，可以用更低的价格享受到更好的产品，消费者福利会上升。
第二，对生产者来讲，价格关税的下降，对企业就意味着节约成本，因为更便宜。成本节约，其他不变，利润就上升。
第三，企业面临一定的进口竞争的压力，如果它生产率比较高，那它在竞争中胜出，如果不行就被淘汰，也就是优胜劣汰。从一个行业的总体水平上来看，关税的下降会使得整个行业的全要素生产率，企业的绩效在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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