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朐微刊】刘福成：故乡的炊烟
山村，白雪，炊烟，
人家，暖阳，庭院。
四十年前，我带着故乡一幅美丽的画卷，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人生中的头二十年，是在农村老家度过的。那二十年里，有彷徨，有迷茫，有痛苦，有忧伤，但更多的还是幸福和快乐。
生活在农村的二十年间，我最熟悉的，也是我最不能忘记的，除了村边那条日夜无眠的清清小河和那片鸟语花香的翠绿树林之外，便是那些缓缓升腾在庭院上空的缕缕炊烟了。
我的故乡，坐落在一座名叫“腊山”的小山脚下。一条小河穿过小山与村子之间，几十米宽的河道把村子分割成了南北两部分。河的南岸，那时只有一个生产队，是村子里的第四生产队。这个生产队，除了一户刘姓人家之外，其余人家都姓郑。而小河的北岸，有三个生产队。过去全村不足二百户人家，姓氏却多达二十有余。由于村里有“当庄亲”的人家非常之多，所以在当地成了有名的“当庄亲村”。
由于村子地势不平，所以那时的人家大都因地而建造房屋。村里土坯房，四合院，几乎千篇一律。参差不齐的农舍，星罗棋布的散落在小河两岸。看上去虽然房舍有点儿破旧，但却感觉错落有致。深深的庭院各有千秋，仿佛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大雪封地的时候，故乡便成了一个银色的世界。山，是白色的；田野，是白色的；村庄，是白色的；树林，是白色的；小河，也是白色的……
倘若此时此刻，你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小河边，附下身，仔细听，你便会发现，被冰雪覆盖的下面，那潺潺的溪水依旧在汩汩流淌。
倘若此时此刻，你借着雪光在昏暗的夜色里悄悄地来到大树林，抬头仰望，你便会发现，一棵棵硕大的树冠上，堆满了黑压压一片正在打瞌睡的小鸟。在这冰冷的寒夜里，小鸟相互拥挤在一起，凭借着满身厚厚的羽毛收集着熬夜的温度。夜晚栖息在林中的这些小鸟，就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们一样，天亮即出，日落而归，常年栖息在村旁的这片大树林里。
雪后的清晨，是山村最壮美的时刻。浅红色的阳光、亮晶晶的白雪、蔚蓝的天空与散发着浓香的炊烟交织在一起，在远山的映衬下，形成了一幅美妙绝伦的山村画卷。倘若这个时候你从空中俯瞰大地，那么整个村子顷刻间便会从你的视线中消失殆尽。然而此时，只有那袅袅升腾的炊烟，一股股凝聚着，仿佛一条巨龙般向空中蜿蜒。
过去，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村边那条古老的小河，从来没有孤单和寂寞过，它是孩子们的天然游乐场。在这里，孩子们挥洒了满河的欢笑；在这里，孩子们收获了满满的快乐和最美好的回忆！
小时候，我最喜欢一夜大雪之后的清晨，院子里像撒了厚厚一层白面似的。在那个年代，多么希望下一地的白面，让历尽千辛万苦的庄户人家不再饿肚子。我幻想着，快乐着，在厚厚的雪地里留下了一串串深深的脚印。
孩子们往往都是趁着大人们扫雪的机会，跑到户外玩耍。在麦田里扔雪球，打雪仗，堆雪人，滚雪地……孩子们互相之间追逐着，嬉闹着，开心着，快乐着……一双双小手，一张张笑脸冻得通红通红。每每这时，在孩子们的心里装着的，只有开心快乐，没有时间和饥饿。直到村子上空那最后一缕炊烟散尽，远处传来母亲那熟悉而又急切的叫喊声。
冬日的清早，寒气逼人。当一切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母亲却已经早早起了床。准备好了一大盆玉米糊和满满一篓子干树叶，坐在了鏊子前。一盏小油灯，挂在墙上，发着无力的光。不一会儿，“咣，咣，咣”煎饼耙子发出的低沉而有规律的声响，伴着扑鼻的香气，便融进了我的梦乡。
厨房的两扇黑黝黝的门敞开着，乳白色的炊烟从门口的上缘流出。薄薄的炊烟，向上流淌着，仿佛倒挂的瀑布一般。挂在旁边的小油灯，二指高的灯火跳动着，红红的，仿佛一只熬夜的眼睛。炊烟灌满了厨房的大半个空间，在昏暗的灯光下，炊烟缭绕，仿佛一层沉沉的摇摇欲坠的浓重的乌云。
母亲在烟雾下面，一只手不时的往鏊子底下添加着一些干树叶，另一只手则一刻不停的刮着鏊子上薄薄的冒着白色蒸气的煎饼。
鸡叫了，天上的星星依旧那么冷清明亮，仿佛一只只刚刚睡醒的眼睛一样。弯弯的月儿，孤独的挂在深深的夜空，像一把锋利的镰刀那么明净；像一条漂浮在浩瀚夜空中的小船那么黯然；更像是婀娜多姿的美丽少女俊俏的脸庞上，那浅浅淡淡的秀媚。
那流淌在厨房里的“云”，融进了我早已熟悉了的树叶灰烬的味道和母亲的味道，从厨房的空间中缓缓溢出，悠闲的升腾着，奔向明澈而又遥远的天空。
…………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过去了，人们的生活条件和居住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最初的农村规划，到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从柴火炉子，到燃气和电能；从吃水井，到自来水；从乡间小路，到村村通公路；从缺衣少食，到走上小康；从出门步行，到车辆出行；从繁重的体力劳动，到机械化作业；从人力工程，到机械化工程；从单一的粮食生产，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从听诊器，到大型先进医疗设备；从半文盲时代，到全民义务教育实施；从填饱肚子，到健康饮食；从养儿防老，到老有所养……这一桩桩，一件件发生在百姓身边的大事，让老百姓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实惠，尝到了改革开放结出的累累硕果。
故乡的炊烟已远去。村子里过去的那些老屋，也早已建成了新房子。之前散落无序的土坯建筑，也早已变成了现在整齐划一的砖瓦房。昔日的柴火园、小胡同，也早已变成了宽敞明亮、整洁干净的大街和小巷。
如今的故乡，山，还是那座山；村，还是那个村；人，还是那些人。可绿色满了，鲜花多了，村子美了。唯一少了的，便是那故乡的炊烟……
刘福成，笔名溪涓。1959年5月生人。现在临朐县新华中学担任数学老师，中学高级教师。潍坊市数学教学能手。在国家级，省级，市级报刊杂志上发表数学论文二十余篇。本人酷爱文学创作，喜欢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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